【版印浮生】有聲有色:中大藏品役者繪中的多聯作

文/嗡嗡

江戶時期,一般民眾對歌舞伎表演的喜愛日益加深,為滿足一般民眾對著名歌舞伎演員的崇拜需求,也為了緊密配合劇場的商業宣傳,促成了役者繪的流行。[1] 役者繪作為浮世繪的主要題材之一,主要呈現歌舞伎演員在舞臺上以及相關的生活形象,功能類似於今日作為宣傳用的演出海報。[2]在中大藝文中心典藏中役者繪亦佔比最多,作品形制呈現出多樣的樣貌,包括單幅作品和數量豐富的二聯作、三聯作。

役者繪獨攬二展區

本次展覽分為六個展區,唯役者繪獨攬二展區,分為「役者繪單幅作」、「役者繪二聯作及三聯作」。其中單幅作品有描繪單一個場景內單人或多人的場面,前者如《《田村磨鈴鹿合戰》的阿漕之平次》【圖1】,後者如《《義經千本櫻》的「安德天皇 典侍局」》【圖2】,亦有採用「大首繪」形式呈現演員演出時臉部表情特寫的半身胸像,如《石川午右衛門》。[3] 二聯作【圖3】與三聯作則大多描繪舞臺上表演的一幕,採用兩張或三張作品拼成的連續性形制,使得人物及場景的表現更加細緻繁複,構圖上亦更具動態感。這樣具有連續性的多聯作猶如把戲劇與美術相結合,從舞臺場景、人物神態,甚至到華麗服飾的描繪均有體會,重現了十九世紀歌舞伎演員在舞臺上的風采,使當代觀者得以窺見這有聲有色的畫面。

左:【圖1】三代豊國,《《田村磨鈴鹿合戰》的阿漕之平次》,23.8×36 cm,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典藏。
右:【圖2】三代豊國,《《義經千本櫻》的「安德天皇 典侍局」》,55.5×68 cm,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典藏。
【圖3】三代豊國,《《栾名手本忠臣藏》的お輕和勘平的道行》,左:25.4 × 35 cm,右:24.3 × 35 cm,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典藏。

對比單幅作《石川午右衛門》【圖4】和三聯作《《三人吉三》場景》【圖5】,前者以歌舞伎演員半身胸像為主,人物的面容表情與華麗服飾佔滿了畫面,遮擋了大半背景大半,以呈現其強而有力的表情和華麗絢爛的服飾特徵;後者的三幅人物則都為全身像,背景亦進行了相對細緻的刻畫,以突出角色在該場景中的活動狀態,三幅作品之間具有一定的連續性,不僅描繪出三位演員在同一場景不同位置的瞬間動態,同時似乎能感受到他們在該場景中略感焦灼的心理狀態。該圖屬「世話物」中描述三個盜匪在吉祥寺被官兵包圍而無法逃生,以致決定互刺身亡的故事,畫面中呈現的便是三人自殺前被圍困的場面:右幅扮演お孃的演員在飄雪中靠近吉祥寺的柵欄,身體微拱,回顧四方,一幅警覺且寒冷的模樣;中幅的お坊低頭傾向柵欄,右手的武士刀已出鞘,呈現戒備狀態;左幅的和尚吉三則在望樓的支架前,綁扎頭巾,似乎已準備好引戰。

【圖4】三代豊國,《「石川午右衛門」》,17×25.1 cm,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典藏。
【圖5】三代豊國,《《三人吉三》場景》,左:24.5×35.2 cm,中:24.8×35.1 cm,右:24.2×35.2 cm,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典藏。

從上述對比可知,多聯作對於人物與情境的呈現,與單幅作相對靜態並突出臉部特徵的描繪有著許多不同之外,畫家在不同形制的表現形式上往往採取不一樣的策略。

役者繪中的二聯作與三聯作

在本次展出的作品中,三代豊國(1786-1865)的《世界袷蝶仝小紋》【圖6】和《雁金五人男物》【圖7】是較為典型的二聯作與三聯作。畫作中的人物雖然根據情節被分配在不同的畫幅上,但拼接起來卻能呈現出具有互動感的場面;而若把畫幅分開,又可作為單幅作品欣賞。

二聯作《世界袷蝶仝小紋》【圖6】描繪的可能是《雙蝶蝶曲輪日記》中,濡髮長五郎夜宿茶屋時,藝者長吉欲趁其熟睡時偷取文件,不料長五郎卻被驚醒。右幅畫面中被驚醒的長五郎,摸不著頭緒地望向在一旁觀看的另一名藝者,而左幅下方的長吉亦被此情形嚇到並被推倒,但其手仍緊抓文件並試圖掩護。作品中人物之間的互動極具動感,不僅具有眼神交流,還呈現出瞬間性的動態刻畫,二幅畫面間的構圖與人物排列亦較為平衡,不至於出現不對等的情形。

【圖6】三代豊國,《世界袷蝶仝小紋》,大判,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典藏。

三聯作《雁金五人男物》【圖7】亦如此,此圖的故事或許來自一已佚失的《雁金五人男物》改編劇本,雁金文七以尺八為抵押,向他的豬朋狗友借錢,但隨後卻因殺人而過上逃亡的日子。之後雁金的餘黨在他家出現,對其妻子お蔦惡語相向地討債,致使雙方扭打開來。畫面描繪的是一個扭打場景,畫作中幅的女子お蔦的妹妹被布袋市右衛用鏈子拉著拖行,一旁的極印千右衛門卻提著燈籠對眼前的景象袖手旁觀;左幅的お蔦因被雷庒九郎壓制,使得她無法揮動手中的菜刀反擊。一夥男性分成兩團分別對兩位女性施行暴力,造就了三幅畫面的人物互動好似互不相關卻又緊密相連。

飄逸唯美:具英一蝶畫風的三代豊國作品

在役者繪的多聯作作品中,三聯作《隅田川花御所染》【圖8】是其中較為特別的一件,該幅作品是三代豊國投入英一蝶門人之門下學習後習得的畫風。三代豊國於1820年代開始傾慕英一蝶(1652-1724)那種可以不經深思便快筆捕捉到人物神韻的形式,遂加入其門下學習,並在1820至30年代頻繁使用「香蝶樓」或「五渡亭國貞」的畫號進行創作,以示對英一蝶的尊重。[4] 畫作描繪的是屬於「お家物」的其中三個場景,物太、お初、軍助三人在同處的夜晚所表演的默劇:右幅的物太嘴咬一卷奪得而來的信物;中幅的お初正細讀著手上草屐尾部的遺囑並面露驚訝;左幅的軍助右手扶著刀把,一臉義憤填膺,為其日後殺死物太為主報仇一事埋下伏筆。相比其它多聯作作品精細的背景描繪以及具互動性的人物表現,該幅作品的背景以留白為主,突出畫作中演員各自的特色,人物之間雖看起來較無互動感,但其實豊國巧妙地運用了道具和禽鳥在其間飄逸的流動感,串聯出三人間的互動,極具特色。

【圖8】三代豊國,《隅田川花御所染》,25×37 cm×3件,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典藏。

浮世繪中的役者繪,因其具有較多形制的呈現與細節的描繪深受人們的喜愛,也因其豐富呈現歌舞伎表演的舞台盛況而成為日後研究者研究當時劇場設計、演員服飾、劇情等內容的珍貴史料。藉由浮世繪作品的描繪,我們得以遨遊在深受當時日本百姓喜愛的娛樂活動中,窺探歌舞伎表演的精彩景象。

[1] 吳方正、周芳美編輯,《日本浮世繪特展》(桃園:國立中央大學藝文中心,2001),頁8。

[2] 江桂珍編輯,《盛世萬象:史博館典藏浮世繪展》(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國立清華大學文物館籌備處,2019),頁17。

[3] 國立歷史博物館編輯委員會編輯,《日本浮世繪藝術特展——五井野正先生收藏展》(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1999),頁18。

[4] 吳方正、周芳美編輯,《日本浮世繪特展》,頁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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